傅来兴：新加坡人的去国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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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来兴：新加坡人的去国记

傅来兴
2015年07月3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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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来兴专栏
1965年新加坡刚刚独立时，摆在小岛国眼前的问题是如何生存下去，面临天然资源匮乏，失业率高攀的窘境，唯有的是在当时来看是不少的人口，而极需工作的人最后成为政府推动工业化的一大优势。在经济发展前期，我们善用了人力资源，许多人投入制造业行列中，解决了失业难题，发展工业也成了经济增长的引擎和主导力量。
在往后的40年里，人力资源仍是国家宝贵的资产，也是新加坡在环球竞争中的一大优势。但在过去10年间，我们的人口结构起了很大的变化，经济结构开始不一样，人们寻求的工作性质也改变了。有一阵子，我们引进大量外籍员工来填补劳动力的不足，而部分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，却开始往外跑，寻找另一片天地，到异国求学、工作、居留、结婚、养儿育女。
新加坡的人口增加了，但劳动力仍旧不足，许多行业找不到人做工，社会的变迁也导致国人往外看。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新加坡人在外国居留，但已开始了解到，当太多国人到海外发展，对一个小国而言是不利的，尤其是他们在外国一呆就是十几年，把青春年华献给另一个国家和社会，年轻一代在他国落地生根，时间一久就回不来了，或者不打算回来。
李显龙总理本月10日接受美国《时代》周刊访问时，谈到大部分新加坡人拥有到海外发展的条件和机会，这不仅可能稀释我国有限的人力资源，也对建构国家身份认同造成威胁。
李总理指出：“新加坡人有很多离开新加坡的选项，有才华和成功者更是如此。如果离开的大多数是成功人士，我们的人才库将耗尽；如果离开的不只是成功者，我们的人力资源则会萎缩。”
在访谈中突然谈及新加坡人到海外发展的问题，足见李总理也留意到这种趋势，也担心这对国家发展及认同所带来的影响。在过去，我们曾以为下一代可能必须到海外谋生，现在看起来已慢慢成为事实，而关注这种趋势对国家的影响是有必要的。新加坡是个小国，已面对低生育率和明显的老龄化，人口流出势必对经济造成伤害，并分化社会的凝聚力。
李总理点出了原因，新加坡人能说英语，教育程度高，许多国家都敞开大门欢迎他们。而且，不仅新加坡最顶尖5%至10%的人才受外国欢迎，接受过良好培训的理工学院学生，也备受澳大利亚大学青睐。这些学生很多时候在毕业后就能够成为永久居民，受邀留在当地生活和工作。
去国，即离开自己的国家，在全球化的大趋势下，到另一个国家留学、生活、工作、结婚和定居已越来越普遍，而且越来越容易。在良好教育制度下培训出来的新加坡人，懂得英语甚至其他语言，加上拥有某些方面的专业知识和技能，的确更具备去国的条件。
在我们周围的亲戚朋友当中，不少第二代选择到另外一个国家求学，发现适合在那个国家生活与工作，取得永久居留权，甚至换了国籍。这些人分散在澳大利亚、英国、美国、加拿大等国家，甚至北京、上海、香港、台北等亚洲城市，人数越来越壮大。这些年来，政府每年都会在一些城市举办“新加坡日”，让那里的新加坡人团圆，还准备各种道地的新加坡美食，让他们有回家的感觉。
新一代新加坡人的国家观和世界观，不断受到全球和区域政治、教育、经济、宗教局势变化的影响。当观点有了变化，就会开始做出选择。我们相信更多新加坡人会继续以新加坡为家，以“我是新加坡人”为傲，但会导致新加坡人离开的“拉力”或“推力”必须受到关注，这将是未来50年无法避免的趋势。
李总理6月底在第七届“何日华亚洲领袖公开讲座”上，阐述我国短中长期大挑战，短期（10年）要确保经济增长；中期（25年）面对人口萎缩和老龄化问题；长期（50年）则必须保持新加坡的独特性和加强国家认同感。他当时也提到，国人充分掌握在国外生活的能力后，可处处为家，但他们也可能因此失去对国家的认同，而国家内部日益增加的断层线，也会逐渐分化社会。
更多国人在外国发展事业和生活，带给新加坡的潜在冲击已经浮现，不仅让我国损失人力资源，也会导致50年来辛苦建立的国家认同感被稀释。李总理两次提及这个课题，并认为身份认同的稀释是未来50年里我国将面对的最棘手问题，显示这个问题已受到政府相当的关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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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在制定未来50年的长远发展计划时，我们无法阻止国人往外跑，而且这种往外跑的情况会逐步增大，甚至成为一种大趋势。在我认识的一些朋友当中，他们的孩子在外国完成高等教育后，就在当地留下来工作和组织家庭，而且与不同国籍的人结婚和养育下一代，与新加坡的隔绝越来越大，其中一个还自嘲自己的家庭是个“联合国”。
在过去，每当经济转坏时国人就会兴起移民的念头，我国必须确保经济继续取得增长，能够制造足够的就业机会。今年第二季与去年同期比较，经济增长率为1.7%，是2012年第三季以来最低的季度增长，也比第一季2.8%的增长减少超过一个百分点。金融管理局虽表示，下半年的经济增长表现不太可能进一步恶化，但多数经济师都调低了全年的经济增长预测。
经济必须能继续取得增长，但若发展事业的机会在他国，我们不能阻止国人大步走向海外，如何让这些到海外发展的国人把心留下来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因为在他国呆久了，就不打算回来，或者真的回不来了，这个现实必须面对。
作者是本报高级评论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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