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惠吉：称呼那些事

三大纪律

早报的读者真是有趣，某日竟然看到有人发文曰《请不要叫我老师》。我猜很多人读罢都会不觉莞尔，为这份“较真”一乐。儒家说“名不正则言不顺”，传统对待称呼的态度的确拘谨。生活在人群当中，免不了被称呼，称呼这事关乎全人类，大概人人都有话说。言论版交流站站长的话直指要害，劝世人与时共进，接受社会语言的发展观。

早年间台湾有个活泼的喜剧，忘记名字了，著名的“资深美女”宫雪花参演。里面有位古稀年纪的老先生，言语动作都僵硬得很，听到宫雪花嗲嗲叫他一声“小哥哥”，瞬间骨头都变柔软，有了温度和喜乐。这个镜头时过多年，让人印象不灭。宝岛台湾，向来奇才迭出，这个套路发展到今天，最大的招牌是“娃娃音皇后”林志玲。
林志玲三十来岁走红，一路来有“志玲姐姐”之谓。最近志玲姐姐对媒体呼吁希望大家对她保持这个称呼，她讲因为这个称呼很有正能量。其实呢，这种要求属于“秃头上的虱子——明摆着”，媒体调皮的狠，玩的是“人艰不拆”。如同前面讲的那位“小哥哥”，对于“娃娃音”这类人群，显然还是”弟弟妹妹“这样的词风更中下怀。志玲肯退而求其次，是因为今年新的一季《花样姐姐》（上海东方卫视正在播出的真人秀节目，志玲的出场费可是天价哦。）中，大腕儿宋丹丹给她的美称是”二姨“。佩服志玲，这个事能捺在心底，日后恰当公关。当时宋丹丹先自黑一刀，请真人秀的家庭成员叫她“小妈”，叫45岁的王琳“大姨”，叫42岁的林志玲“二姨”。以人伦常识讲，相对于二三十岁的其他成员，没错这是三位长辈。我们真是要为导演组的智慧献上膝盖了，对宋丹丹而言天经地义，本来就该如此，毫无做作；可是对于制作单位和广大观众，全部人都在追看的看点就是林志玲对这个称呼的态度！连旁边的李廷治都连忙说：我还是会叫你姐姐。相信屏幕前的善良观众，因此也要更加牵挂林志玲。

四十多岁的年纪有没有白活在林志玲身上呢？别担心，那可是著名的高EQ，人生赢家。我相信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按捺不住。记得当年刚来新加坡的时候，对称呼那些事儿，各种不适应哇。中国有诗人写道：“我，十六岁，四岁的娃娃叫我阿姨，四十岁的阿姨叫我娃娃”，我们深以为然，所以十几岁当阿姨感觉还是很美好。来这边不同了！白发苍苍的阿公叫我“小妹妹”，六七岁的小妹妹叫我“姐姐”，让人张口结舌，搞不清新加坡这都是些什么辈分。不留神路边有人叫你：“小姐！”吓得我心惊胆颤，怒火丛生——不信你们问问二十年前到过中国的，“小姐”是称呼什么人的。我第一次也想正色告诉人家：“请不要叫我小姐”，还好那位安娣接下来说的是赞语，不然又是一场口舌是非。

有一件事我至今遗憾，大约十多年前刚开始流行什么“美女”“帅哥”称呼的时候，有一次我作为花钱接受服务的顾客，对服务者称我“美女”感到轻佻和不安，居然投诉了人家。现在我年届不惑，对这些事当然看得开了，不管心里舒服不舒服，那不过就是一个称呼，怎么也不会动辄翻脸。其实这类问题无论怎样都不要紧，比如相比昨天，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刚刚发生的连环爆炸恐袭案。人心戚戚，无限唏嘘！深感能有机会陷于世俗的谈论，原来竟是太平和幸福。